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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一】  

十七,是個尷尬的年齡數字,無法退後也前進不了的窘境。

齊采靜,這個故事的主角。留著俐落短髮,平日不愛言笑,卻不時閃過動歪腦筋的調皮眼神。嚴格來講,他的確是個令校方頭痛的學生。總是遊走法律邊緣,想要抓他毛病又怕小題大做。她也並非是壞學生,但絕非好學生。
總之,齊采靜搗蛋挺多,壞事私底下做。只要不毀壞校譽,老師睜ㄧ隻眼閉一隻眼。
入秋,所謂金風送爽。可是采靜不爽,漫畫剛剛被沒收,差點被老師告狀。好在哀兵政策采靜很擅長,終於阻斷老師上報母親的念頭。采靜的母親在國外工作,倘若聽聞到采靜搗蛋的豐功偉業,那采靜馬上就要跟這個擁擠的台北說再會了。這可不行,采靜離不開台北,這裡有太多太多割捨不掉的人。
采靜總是一副無所謂的采靜,總是讓人摸不透在想什麼,朋友自然就稀少,但采靜也不在意,她早已經習慣一個人了。不過,她有個非常在意的好友,棻緋。
庾棻緋,很特別的名字。這是采靜見到她的第一念頭,與名字完全相符的人。哪像她,采靜這麼詩情畫意,而她卻調皮的像個野猴子。棻緋、棻緋,采靜很喜歡呼喚這個名字,感覺像會飛翔的名字。

後來,采靜才發現,原來棻緋跟她一樣,飛不起來,都被寂寞束縛住了。十七歲的這年,她們倆人都被困在眼淚中。



【二】

我們都想飛,卻都知道,天空不是我們最後的歸宿。

『又是那個身影,那個夢。』
采靜擠身人群,試圖前進。好不容易走到舞台後方。那個身影,如此熟悉,他正在閃耀著風采、吸引眾人目光。搖滾的樂曲,賣力的嘶吼。采靜的呼喊被愛慕者的尖叫聲淹過,無法傳達到他的心裡。淚水滑落采靜的臉頰,緩緩的,摀著嘴,不讓一絲絲嗚咽流出。
突然,睜眼,迎向雙眼的是刺眼的陽光。淚濕的枕巾好沉重,采靜伏在原處動彈不得,還是好心痛、好心痛。為什麼當你展翅時,尖銳的羽翼劃傷我全身的傷口。至今,都無法瘉合呢?你飛向哪邊了呢?會回來過冬嗎?
傷口只能擱置,生活還是要過。采靜緩慢的起身,機械式的運作。少了他,采靜的世界像是少了顏色的天空,總是灰濛濛。
『至少還有棻緋呀!』采靜替自己打打氣,振奮的踏著上學的路途。
「采靜!」柔和的語調,迎風慢舞的長髮,以及淡淡的微笑。
「早安,棻緋。」采靜開心的走向棻緋。有棻緋在的地方,總是讓采靜安心。他們並肩走向校園,瑣碎的聊天、往常的課程。都試圖去遺忘,那個淚濕的枕頭,以及令人心痛的夢。



【三】

如果可以重新再來,我希望可以不要相遇。

又是一個清新的早晨,從睡夢中掙脫離開。采靜習慣的不吃早餐,灌完五百西西的冰水,就出門上學。即使屋中無人,采靜還是習慣喊聲「我出門了」,再關上門扉。已經沒有人會再等她回家,采靜清楚的很。即使如此,她還是依照往常的走下去。
落葉、殘花片。盲目的隨風起舞,依戀著風拂過的溫柔。可是風屬於天空,落葉不知道、采靜也不知道。所以,當誤會揭曉了現實的殘酷,采靜的心就徹底碎成粉末,收也收不回了。棻緋和采靜不同,采靜的心已經碎在身旁,但至少是身旁。棻緋呢?她把她的心送給了他,他卻不知去向。棻緋的心碎了嗎?連棻緋也不清楚,只是風灌進心窩時,劇烈疼痛。采靜,只是在單戀一個模糊的影子,因為她如果不這麼做,采靜就沒有存在意義了。她需要為別人而活,為別人而有喜怒埃樂。所以她愛著他,愛著為他而活的自己。棻緋單純多了,她愛他,就只是這樣。

但最後,棻緋跟采靜的王子都離開前往遠方。然後,童話王國淹水了,所有美好的風景和燦爛的笑容都被浸濕在水裡,名為淚水的海裡。



【四】

如果,是未能完成的假設。

陽光很微弱,卻硬是從厚重的雲層中擠落。旋著身,週遭景色快速的模糊,采靜像低空飛行般迴旋。昏暗的燈光,牆上盡是采靜的畫作。終究眩花了眼,采靜閃神跌落在地上。窗外的陽光也在搖晃,巴黎是不是也是如此的好天氣?他是否還是習慣喝著拿鐵沉思?
桌上層積的名信片、罐子裡未經研磨的咖啡豆、一幕幕巴黎的截圖、空氣中濃烈的咖啡香,這是他喜歡的一切。是采靜努力營造的幻影,假設著他還依舊在身邊。旋轉使采靜暈眩,倚著牆腳喘息,她望向另一邊沉默的牆腳,枯稿的顏料瓶散落在那兒。自從他離去,她便不再作畫,彷彿靈感就這麼煙消雲散了。他,挖掘出她繪畫天份的人,卻也是奪走她人生色彩的始作俑者。

也許目前,采靜的世界只能用碳筆描繪吧?黑與白的世界。



【五】

像詩人依賴月亮,像海豚依賴海洋。

"Tell me one more time....why your hart cannot be mine........."
陽光灑下的角落,與陰暗的畫室不同調。采靜如同呢喃般哼著歌。在不遠方的陰影中,有著另一個人聆聽,油刀摩蹭過畫布的碎音,空氣中聲音的濃度很低。星期六下午的例行定律,另個人,他是畫家,些微的名氣來自於老師的庇蔭,即使實力不落人後,但虛幻的藝術領域,實力不會與名氣成比例。他知道,也會無奈,深信自己會有發揚的一天,這是對自己的承諾,所以總是意氣風發,讓窮酸的生活發亮。
采靜也相信他的才氣,在她眼中,他是如此耀眼的太陽。頹廢的衣著、無所謂的笑容、沾滿顏料的大手。
『他會成功的。』采靜一直在默默為他許願著。就像海豚依賴海洋,采靜像孩子般依賴著他的存在。然而,那個存在,卻在今年的夏天離開。

"Tell me one more time........Why your dreams cannot be mine.........Cause I won't believe it's true ...............Until I hear it from you............"



【六】

愚人節,讓眾人盡情嘲笑的滑稽節日。

有個愚人,想當然爾他很愚蠢。有天他去旅行,走阿走,走在鄉村小路上,遇到了一個乞丐。"好心人,我好餓阿。"乞丐說。"糟糕、糟糕,讓我幫幫你吧?"愚人關心著。"那麼,好心人請給我你的所有糧食吧?"乞丐要求。"這樣我會餓死啊!"愚人猶豫。"求求你。"乞丐繼續哀求。於是,愚人把所有的糧食給了乞丐。"太好了、太好了,我幫助了你。"愚人暗自開心。
走阿走,走在田間小路,遇到了一個窮人。"好心人,我好窮阿。"窮人哭著說。"糟糕、糟糕,讓我幫幫你吧?"愚人關心著。"那麼,好心人請給我你的所有錢財吧?"窮人要求。"這樣我沒錢買糧食啊!"愚人猶豫了。"求求你。"窮人痛哭起來,於是,愚人把所有錢財給了窮人。"太好了、太好了,我幫助了你。"愚人感到很有成就感。
走阿走,走到了森林前面,遇到了一個流浪漢。"好心人,我好冷阿。"流浪漢虛弱著說。"糟糕、糟糕,讓我幫幫你吧?"愚人慌張的說。"那麼,好心人請給我你的所有衣物吧?"流浪漢不加思索的要求。"這樣我會冷死啊!"愚人遲疑許久。"求求你。"流浪漢苦苦哀求愚人,於是,愚人把衣物都脫下來給了流浪漢。"太好了、太好了,我幫助了你。"愚人發抖著笑。
走阿走,走到了森林裡,遇到了一隻老虎。"好心人,我好餓阿。"老虎低聲嘶吼。"糟糕、糟糕,讓我幫幫你吧?"愚人雖害怕依舊不忘關心。"那麼,好心人請給我你的糧食吧?"老虎要求。"阿阿,我什麼都沒有了呀!"愚人慌張的回答。"那讓我吃了你吧!"於是,老虎咬下愚人的咽喉,滾落到一旁愚人的頭低聲哭泣。
"太好了、太好了,我幫助了你。"
淚水滴落,采靜哭了。他淡淡的說著這沒有結局可言的故事,頭也不回的抹著顏料,他的影子如往常般單調。嗚咽、嗚咽。采靜默默的拭去淚痕。
「怎麼哭了?」他依舊頭也不回。
「我.......不知道。」不知道,真的。為什麼會有種哀傷的感覺?愚人到頭來還是愚蠢的死了。但換個角度,他是幸福的死阿,因為他認為他是為了別人而死的。我能為了誰而死呢?又或著,我在為誰而活呢?
「對了,我要去巴黎囉!」聲音打斷了采靜的沉思。
「咦?」采靜嚇得忍不住驚呼。
「對,不是八里,是巴黎。」他替他說出的冷笑話放聲大笑,擱置了畫作轉過身來。「別擔心,你少了我生活不會改變的。」
「什麼時候走?」采靜抿著嘴,試圖掩藏快溢於言表的哀傷。
「不一定,最快下禮拜囉。」隨口回了個時間,空氣又被推回寂靜。
然後,下禮拜開始輪迴,采靜走進空蕩蕩的畫室。而他,也很準時的離開,靜悄悄的。油漆斑駁的畫室,被他戲謔的用顏料玷汙,采靜用指甲刻蝕著落漆,怔怔的曝曬在陽光下。
假設愚人遇到了他,說他需要心,愚人一定會給他吧?

於是,采靜又哭了。



【七】

巴黎很遠又很近,不可接近是因為我的心。

「采靜,你在做什麼?」采靜抬起了頭,和棻緋打聲招呼後便繼續作業。
「抱歉喔,我快寫好了。」采靜滿手顏料的忙著。
「這是明信片啊?」棻緋拿起色彩斑斕的明信片端詳著。「好漂亮,哪裡買的?」
「我畫的,handmade。」語氣透露著些微得意。
棻緋翻過明信片,靜靜看了幾行字便起身。
「唔,等等,就快好了。」采靜似乎察覺到怠慢不周的態度,慌張的想留住棻緋。
「不急,我下節課在來找你。」棻緋溫柔的笑了笑,轉身走進迴廊人群中,留下專注的采靜。 
茗雁:

巴黎開始變冷,衣服多穿。

采鏡。

茗雁:

台北有流感,巴黎呢?小心。

采鏡。  
幾十張、幾十張,只有短短一句話的明信片堆疊著。末了,采鏡疲憊的倚著牆。她總是畫上有耀眼陽光的風景,她心裡的巴黎、有著他的巴黎,總是萬里無雲的,很美、很美。起身,她拿起厚厚一疊的明信片。

撕碎,丟進垃圾桶。

茗雁:

台北很寂寞,巴黎呢?

采鏡。



【八】

心情如同光影變化一般,難以捉摸。

那次聖誕節,熱鬧的街道總是兩個人。采靜隻身棲於台北,沒有團圓的義務,茗雁也是,他貫徹流浪的藝術。於是,繪畫課終了,茗雁要采靜陪他去補充顏料、畫具。冬季的風寒冷、行人包裹著厚重的衣物,采靜跟茗雁蜷縮在抵擋微雨的傘裡。茗雁爽朗的笑聲在空氣中瀰漫,團團白霧溫暖著采靜,就這麼靜靜聽著,采靜維持著溫和的微笑。
「唔,聖誕節沒跟男友出去。」他開玩笑著問著采靜。
「傻瓜,我沒有。」采靜有些惱怒的大聲吼回去,這舉動卻讓他更加笑個不停。
「哎呀,那還委屈你陪我這中年人採購。」他逗著些微發怒的采靜,采靜每次發怒的臉頰都鼓的紅通通,也許她沒發覺,她的反應在別人眼中十分有趣可愛。
「是你沒女朋友,寂寞找事做吧?」想當然爾,采靜氣得直跳腳。 
「沒辦法呀,她在遠方嘛!」茗雁苦笑著,望著黑漆漆的天空。「什麼時候才能看到她的雪呢?」 
「咦?」采靜抬頭望著茗雁,卻在他眼中看見了寒冷。「她在哪裡?」
「不知道。」茗雁漠然回答,自顧自的往前走,倏的轉身。「你知道嗎?像我們這種人,是得不到愛情的。」
「你們?」先前的怒氣消散很快,取代的是莫名的困惑及不安。
「對,我跟她。」嘴角牽的勉強,采靜看得出他在強裝不在乎。「得不到愛情,所以才要彼此牽制彼此。」
采靜不懂。明明愛她,明明想她。拿鐵咖啡是相遇的契機,繪畫是你們的共通點,而撕碎在牆腳的,不是自畫像而是伊人的殘影。然而不久後,他離開了傷心地。采靜卻也不確定,他心裡是否也離開了她?

直到現在,還在幻想,聖誕節他們緊緊依偎的雪。



【九】

是律動成就畫面,還是色彩譜出旋律?

又是刺眼的耀陽?采靜用手遮蔽光線,翻身繼續睡眠。
「混帳,給我起來!」一聲喝叱,采靜睜眼時已在冰涼的地板上。
「林秋信!很痛耶!」采靜忍不住大吼,反射性的把枕頭往人影方向丟去。
「不痛怎麼會叫的醒你!」男孩粗魯的把枕頭丟回給采靜,發怒的瞪著她。
「..不跟你計較,我要換衣服。」采鏡暈眩的摀著頭,低血壓是早晨的慣例。
男孩靜靜的轉過身,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停住腳步。「甜牛奶在桌上,喝完在去上學。」
隨著關門聲,采靜凝視著離去的殘影,秋信總是記得她的低血壓,甜食是速成藥。她緩緩拿起留有餘溫的牛奶,這個溫度很適合,采靜怕燙,他曾取笑她像貓一樣,淺淺的品嘗,暖流蔓延到冰涼的四肢,嘴角也漸漸溶化出笑意。
學校,慣例遲到,經過隔壁班,向呆然的棻緋打聲招呼,偷偷摸摸的低姿態滑進座位,被秋信發現,用課本不客氣的猛敲一記,然後昏睡個幾堂課。
采靜突然清醒,四周氛圍有些不協調。「喂,林秋信去哪了?」
「不知道,剛走。」身邊同學給了采靜答案。
采靜納悶著,推敲著他的蹤跡,課也沒心思上下去,沒有秋信的學校一點意義也沒有。彷彿知道答案似的,走著走便在頂樓停住。體育館後方的小頂樓,是他們的秘密基地,擺滿采靜的畫具、秋信的樂器。
微弱的旋律匍伏在空氣中,采靜躡手躡腳的探出。秋信看似隨性卻又華麗的演奏著,采靜記不起來秋信所介紹過的樂曲,只是單純覺得好聽。這次是黃色、綠色的那首曲子,加點粉紅色與白色,秋信今天心情很好,采靜歪著頭,看著沉浸在樂章裡的他。
「聽夠了吧,還不去上課。」秋信毫不回頭的說著,早已經知道來者為誰。
「那你自己不也翹課?」采靜惱怒的說。
「干你什麼事?」秋信嘴角露出若有似無的笑容。
「等等要吃什麼?」采靜不與他爭辯,低頭喃喃的說。
「唔,獅子頭。」秋信敷衍的丟了個提議。
「太高難度了吧,你以為我家開餐廳嗎?」采靜的怒火持續攀升。
「不行我來做。」秋信知道采靜最受不了人激,便火上加油的回答。
「哼,你等著。」果不其然,采靜發火的下戰帖,迅速轉身消失在門後。
不久,秋信便看到她的身影出現在未放學的校門口。「又翹課...。」秋信的笑容多添了無奈跟溫柔,樂章裡的粉紅色一層層往上堆疊。



【十】

很多事情都是mean to be,我們卻不願承認罷了。

采靜蹦蹦跳跳的悠游在市場街裡,跟賣菜阿姨多拿點蔥蒜,跟肉攤阿桑抬槓。市場裡的攤販都喜歡采靜的笑聲,知道她孤身在台灣,便毫不吝嗇的時常塞免費食材給她。於是,今天預計的菜又多了好幾樣,采靜滿足的踏在回家路上。這下子,秋信沒話說了吧!
秋信、秋信,很重要的人,有別於親人的家人。跟茗燕完全不同的巨大存在,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,就一直陪著她,很安心、很安心。秋信是個音樂家,專精小提琴,拿手的樂器,采靜總是數不清,上禮拜才看他背著吉他去練團,這禮拜他又開始拉小提琴。秋信的音樂總是有好多好多顏色,每首曲子都可以成為讀一無二的畫作,但總是有著粉紅色及灰色,采靜很納悶,而秋信面對這個疑問,總是笑而不語。
「喂,走路看路。」身後傳來熟悉的喝叱。
「咦?」采靜回頭望,是面露不耐的秋信。
「買這麼多,你是想肥死啊!」秋信伸手要采靜把提袋交給他。
「哪有,阿姨們免費給的。」采靜手中的重物,被秋信接了過去,秋信邁開步伐,快速的拋下采靜。煞那,采靜突然有些恐慌,追上去扯住衣角,秋信疑惑的轉頭低望。放開,采靜對自己的恐慌感到不解,這個感覺,熟悉的讓她不知所措。
「過幾天就要生日了吧?」秋信沒來頭的問,采靜抬起頭來困惑的望著。「有想要怎麼過嗎?伯母會回來吧?」
「沒有,媽媽剛好去英國洽公。」采靜重回低頭,淡然的有如念課文一般。「要十八歲了呢........。」
采靜陷入沉思,十八歲是她跟媽媽約好要重聚的年紀,可是前幾天媽媽的口氣明顯透露出延長相聚的年限。是否她身邊的人都要紛紛離開她?她明明好愛、好愛每個人,卻到後來都莫名其妙的離開他或者傷害她。想到此,采靜偷偷擦掉眼角的淚。
「阿,真不想過生日,又要更老了!」采靜掩藏好短短幾秒的哀傷,轉而誇張的做個惋惜的表情。事實上,秋信都看在眼裡,只是不想戳破。

是的,要邁入十八歲了。這世界越加複雜,彼此的心還會保有純真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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